昙骨

小学生智商 幼稚园写作
已经和林在范结婚了

《深海蓝》(一发完)

人鱼段×摄影师嘉
旅店老板林×人鱼荣
宜嘉伉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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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个奇迹。
王嘉尔人生里的第一个奇迹,是他在橙黄柔光的夕阳下路过一片无名海滩时,粼粼波光被照射的如同铺在海面之上的水钻,耳边一片碧波荡漾之声,海风呼啸着撩起他的刘海,他拍下了他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第二个奇迹,便是照片中那一抹灿烂余晖下,耀人海面之上的那一个身影。

第一个从他脑海里蹦出的形容词,便是奇迹。

照片里的灰蒙影子背脊弯曲弧线几乎呈为圆形,可以看出来身体极其的柔软,王嘉尔的心里无可抑制的生出一股骄傲感,虽然不是来自于他自身,不过他的心里是真的在嘭嘭响动。

迷人的曲线下,是肉眼可看清的一条鱼尾。


他拿着那张照片去找了海边旅馆的老板。
和老板聊了一会儿,定了一间单人房。从聊天里知道他叫林在范,从小生长在这片海边,长大从爸爸手里继承了这家旅馆,平时总有一两个游客或者像王嘉尔那样的摄影师旅行者来住房,过的很清闲。

“这张照片,哥知道这是什么吗?”
王嘉尔把照片递过去,那个之前聊天里脸色看起来较为清冷的男人接过,愣怔了一下。
眼皮上的两颗醒眼小痣随着他的颤抖在王嘉尔眼里闪了闪。

“他又回来了。”

林在范叹气一声沉吟,抬眸直视王嘉尔,把人看愣了。
细长眉眼深邃含情,豪迈的剑眉之下那双眼能使人堕入深海,溺入其中无法呼吸。
王嘉尔几乎是窒息在一片虚空里了,某处不自觉的开始激烈跳动。他瞪大眼睛,双唇微颤不自觉张开露出点点白色贝齿,与林在范对视到通红眼眶中溢满透明液体。

人生的春天。

林在范这家旅馆的名字,叫“深海蓝”。


“‘他’,是谁?”王嘉尔从林在范手里拿回照片,对方弯弯眼眸,低头抿嘴一笑,松松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软软掉落下来,轻轻的笑声在两人之间回荡。


“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虽然以前结下了旧账他离开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
“‘他’不是人类。”

男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好看,王嘉尔只捕捉到了“不是人类”这个词,倒吸一口气,惊讶一叹,“啊……我还以为,这种只活在童话故事里的……”
人鱼。

“真的会有吗?”


段宜恩是一条人鱼。
他是这片无名海里唯一的人鱼,也可能是种族里最后一条纯种。

七年前,他最亲的弟弟因为海滩上的一个男性人类而放弃了他们最宝贵的鱼尾,忍着宛如剐骨的痛自拔纯种最珍贵的鱼鳞一片,最终一边哭一边挪着不灵便的脚步走上了清晨寒冷的沙滩。
那个男性人类正是他最好的朋友。

林在范那时候还和段宜恩偷偷来往着,他们是最好的好朋友,偶然听说对方还有个弟弟,想见一面。

人鱼是很漂亮的物种。


朴珍荣对林在范真的是一见倾心二见钟情。

后来的疼痛也算不了什么,一想到能和林在范在一起,就什么痛也忍受的了了。
朴珍荣那条漂亮的鱼尾拍了拍海面,激起一阵雪白的浪花。
他笑着和段宜恩说,我真的喜欢他,喜欢的要死。


那天清晨很冷,林在范出门晨跑,在沙滩上发现瘫倒的朴珍荣。
紧接着就是朴珍荣几百年活着的日子里,最开心的日子了。

林在范觉得朴珍荣很好看,收养了这个对他乖巧的男孩,不顾父亲的阻挠,开始走出这片沙滩这片海,带他旅行。
他们见过了最秀丽的山,最华丽的天空,吃到了最好吃的东西,玩了个痛快。

可是人鱼一旦拔了鳞片,只能活三年。
这才是段宜恩当初百般劝阻朴珍荣的理由。


“我想家了。”
朴珍荣看着满天繁星,眼里尽是林在范看过最好看的景色,他不自觉的哭出声,开始喊朴珍荣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珍荣啊。
珍荣。
珍荣啊……

朴珍荣,醒一醒。

直到嗓子再也不能发声的时候,朴珍荣只笑了笑,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我们出去见见他吧。”林在范接过王嘉尔递来的他和朴珍荣唯一一张在星空下的合影,好好放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抬头发现那个摄影师小孩儿满脸是泪。

伸手替他抹了满脸的湿漉漉,拉着他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黑了,林在范只好提着灯。夜里的海风极其狂躁,把他俩的衣角吹的老高,王嘉尔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林在范,他宽厚的肩膀和背脊。有一瞬间他真的很羡慕那条叫朴珍荣的人鱼,起码他得到了林在范一生一次的爱情。

是不是朴珍荣走的时候,现在这个能帮他抵挡海风的男人,也会在星空下嚎啕大哭呢。

王嘉尔抬头看着夜空,只有一颗北极星闪闪发亮。

算了吧。他这样对自己说。


“宜恩。”他看见林在范停下来,面对呼啸的海面,说出了这个名字。
宜恩。

“段宜恩。”林在范又喊了一遍。
段宜恩,段宜恩。

段宜恩……
王嘉尔悄悄重复了一遍,他觉得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很美。

海面一阵翻腾浪涌,他隐隐看见蓝色的人鱼尾巴。

“在范,我回来了。”

王嘉尔确实的认为到林在范之前那句话的意思了。
人鱼是很漂亮的物种。

段宜恩身为人鱼特有的红发贴在他的额头上又不杂乱,黑蓝交杂的瞳仁美得自然,殷红双唇下竟然有两颗小虎牙乖乖的露出,他在笑。
他双臂支撑在离他们很近的一块礁石上,好像不怕冷,白皙的身体有些肌肉,腰部线条和王嘉尔照片上的影子重叠,鱼尾时不时拍一下海面,鱼鳞是亮蓝色的,闪着细微的银光。

他忘记了说话。

林在范走近段宜恩,轻轻拥抱了他,“很高兴你能回来。今天这个孩子拍到了你,带他来看看。”

段宜恩点点头,转头看向王嘉尔,竟是愣了。

黑夜里孩子的脸庞一半被柔和灯光笼罩,一半则是清冷隐没在微微黑暗中。段宜恩看来,真像是上天派来收割他精神的天使。
那双大眼睛盯着自己,像是经历过几百年洗礼的干净,不像话的纯洁,待人采撷其中奥妙。

很想占有,去彻底扰乱他的生活,给他这张白纸带去污迹。

……太过分了吧?他嘲笑自己活的久,就什么心思都有了。

“初次见面,我叫段宜恩。”他打了个招呼。

小孩儿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好”。

林在范将王嘉尔拉近,灯光渲染了他已经红透的双颊,看起来温柔又可爱。
知道自己的存在有点妨碍双方,林在范将提灯给了王嘉尔后便独自回了旅馆。

“怎么不说话?”
段宜恩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只是对视,他又不会读心术,那种邪门的魔法他活了几百年也没有去学。
他看不懂王嘉尔在想什么,有点烦躁。

啊,为什么会烦躁呢?

“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好看。”

什么?这小孩儿在说什么呢?


王嘉尔也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脸皮薄的他几乎马上想找个缝儿钻进去,手里的灯被他快速垂下,两人面前的灯光一下子暗了许多。

段宜恩躲在礁石后,看王嘉尔脚下的海水漫过他细长的脚踝,他伸出手拉住人往自己这边走走,小男孩很乖,任他拉着,不过低着头。脚下哗啦哗啦的水声一点点消失,段宜恩让他停了下来。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无法控制地前倾身体。

王嘉尔闭上眼等待。


段宜恩突然想起了那天清晨,他看着自己的弟弟拖着人类的两条腿走上地面,动作很缓慢,
像是承受了很多疼痛。

他在自己的嘴唇快要碰到王嘉尔的时候,停住了。


朴珍荣是怎么拔下自己的鱼鳞的?


他当时看着那双平日里朴珍荣最宝贵的双手,修长的指节紧紧攥着自己的一条手臂,一手捏住尾骨处最薄的一片鱼鳞。轻轻一拽是不可能拔下来的,那时他的表情很痛苦,嘴角被自己咬出了深红色的血,眼泪扑簌簌流进了海水成了一部分。朴珍荣呜咽着憋了好长时间,那片薄薄的银光鱼鳞渗出了红色的温热液体,他才加重手上的力气利落将它连皮带肉拽了下来。
段宜恩还记得当时手上的痛楚,仿佛手臂要断了一样。
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

这只手臂到现在还有着淡淡的淤血痕迹,那个指甲刮出来的伤疤恐怕再也好不了了。


“你看这个。”段宜恩还是笑了笑,将上身往礁石后藏了藏,伸出白到透彻的手臂给王嘉尔看。

王嘉尔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温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段宜恩离他有点远的躲在礁石后面,伸过来他的手臂。
上面有个伤痕,大概是被人用力抓过的。

他红透的脸被海风吹的有点冷,双颊酸酸的,耳垂也没有知觉了。打了个喷嚏。

段宜恩的鱼尾拍了拍海面,海风渐渐的小了起来,呼啸声也淡了下去。
他看着仿佛做错事在低头认错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王……嘉尔。”

“嘉尔?”

“是!”

“照片给我看。”

王嘉尔愣了一下,赶忙在左右衣兜里掏,将那张在夕阳下拍到的景色递给段宜恩。
人鱼接过来看,竟然笑了。

“真好看。”他抬头凑上王嘉尔,掰过对方的后脑勺,强硬的在人类微张的双唇上留下了印记。

轻轻一掠,把人鱼和人类的心都掠到了一起。


王嘉尔的脑海里只有刚才一瞬的心跳声,不同于见到林在范眼中深邃情感时候的激烈跳动,刚才那瞬间就感觉沉沉漂浮在海面上,世间所有的动物静止,只有他们的心在跳动。

跳动的频率相同,想的事情也相同。

王嘉尔回到旅馆的时候,大厅已经熄了灯。他转头想找林在范,却在一面墙上找到了之前他给自己看的,他和朴珍荣的合影。

真美啊。

朴珍荣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王嘉尔叹了一口气,独自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照片留在了人鱼那里。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气很好,太阳很高,一问林在范原来已经快中午了。

林在范给王嘉尔端来了午餐,问他什么时候走。

“就下午吧,我已经想好去哪儿了。”

林在范放置饭碗的手一楞,挑起好看的眉头看他,“这么快?”

“本来我就居无定所,能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呗,只想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里拍到好看的照片。”

王嘉尔捣鼓着他的相机,无意中按到了快门,拍下了林在范站直转身前的一幕。
男人左耳上的耳坠链条很长,他的面前是透过阳光的玻璃窗,阳光打在他的面容上,链条反射出多彩的绚烂光芒,幽深的瞳仁此刻被照亮,轻轻的微笑点缀着,好看的不真切。

“给你。”

林在范递给王嘉尔一张明信片,用他的花体字写上了“一生平安”四个字。

“……谢谢你,哥。”


他不打算去和人鱼道别了,他害怕见到他,就不想走了,那他的梦想怎么办。


“再见。”

“不会了哥,我不会再回来的。”

“……”


林在范是在王嘉尔走后一会儿就去找了段宜恩的。
段宜恩非常伤心,说那张照片一进入到水里就花了,他的画面变得模糊,最后那张照片整的消失在大海中,他自己都找不到了。
他问林在范,能不能找王嘉尔过来,再帮他拍一张。
段宜恩说到王嘉尔的时候,脸上的兴奋之意让林在范看了,刚想说出事实的嘴又停了停。

可是他还是得说,因为段宜恩开始滔滔不绝的和他讲他的未来。


“我知道珍荣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我真的喜欢他,喜欢的要死’……在范,你知道的吧?”
“我当初还不懂珍荣为什么会为第一次见到的你甘愿拔去他的鱼鳞……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我想和他一起去看最好看的,吃最好吃的,玩最好玩的…怀里抱着他,听他讲人类世间最动人的故事,他会不会有以前的照片给我看?”

“在范?你说他会不会来呢……”


“……他走了,下午就走了。”


段宜恩脸上的笑容悄然而逝,他的身后背着即将落下的夕阳,仿佛整个人沐浴在光芒里。
他的表情微妙的变化,从不可相信又笑了一次,最后眼眶包容不住泪水而流下的时候,他释然的塌下肩膀,呼出一口气。


“你为什么会喜欢珍荣?”


“……”林在范回答不出来,只记得珍荣走前在他怀里奄奄呼吸的时候,他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自己也跟着呼吸不畅。

段宜恩转身,轻轻弯腰,双手前伸接触海面游进了水里。

“做个决定吧。”
林在范说完,犹豫着转身离开了。


段宜恩一向对人类看不透彻,就连林在范也是,当他知道朴珍荣爱上林在范的时候,他那段时间几乎是完全和海滩上的人断绝了关系。
弟弟笑着拿了林在范在海滩上捡到的贝壳,说是那人送给他的,开心的一直用双手捧着抱着,甚至还把贝壳用绳子缠起来挂在脖间。

贝壳不好看,可是是那人送给他的。

段宜恩真的觉得,那张照片在海里湿掉烂掉是件很可惜的事情,因为以后都不会有人拍到了。

他眼前还是昨晚王嘉尔红着脸等待他亲他的样子,含笑间沉沉睡去。




一年后,段宜恩从睡梦中醒来。

他唤来了林在范,那个男人后脑勺的头发留长了,眉眼也更英气了,真的很帅。
听说旅店半年前来了一位姓朴的流浪者,好像没有了记忆,浑身湿漉漉的,没有穿鞋子,脚被冻的红通通。

林在范就把他收留下来,让他打杂。
问了名字,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姓朴。


“宜恩,你看。”

林在范把那个人带过来,朴好像很害怕段宜恩,一直缩缩躲在林在范的宽肩之后。段宜恩只看得到对方圆润的大眼睛小心盯着自己的尾巴。
他笑着甩了甩鱼尾,招呼朴。

对方还是没有动,但是忽然像看到了什么,一步上去紧紧抓住了段宜恩的手臂。

他怔怔看着那只手臂上曾被朴珍荣抓出伤痕的地方,歪头。

段宜恩这才发现,这个叫朴的人类,和珍荣长得相似。
朴吸了吸鼻子,轻轻碰了碰依旧未好的伤痕,三个字从他口中轻轻道出。

“对不起。”

段宜恩看过林在范,对方轻轻笑笑。

朴站在林在范的身边,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角,听着一人一鱼的对话,脖颈间的贝壳项链隐隐在被海风吹着掀起的衣领里出现。

“你想好了吗?”林在范问他。

“一片鱼鳞算不了什么,我还是想追上他,然后紧紧抱住他。”段宜恩笑着说,海风也微弱了下来。

“可是已经过去了一年,他在哪里你又不知道,你的寿命只有三年而已。”林在范感觉到衣服被朴拉扯,安抚似的顺了顺对方的背脊。


“不管了。”
不管最后是死在追王嘉尔的路上,或者死在王嘉尔的面前,都无所谓了。

只把自己限制在这片海域里,他才会死掉。

他的人生已经在一年前,就有了一个梦想,一个必须追到的梦想。
梦想名为王嘉尔。


段宜恩的鱼尾拍了拍海面,跟林在范和朴说了一声再见,就潜了进去。



当天晚上海面上的风浪很大,林在范抱着已经熟睡的朴,闭上了眼。
你要追到他,他对海面说。




两年后,王嘉尔在一个繁华的城市准备留下来住宿一夜,偶然遇到一个同样和他身份的摄影师。
那个摄影师染着金发,尽管能在头顶看到金色下的红色原发色,配上对方过于白皙的肤色和冷冰冰的脸,总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那个人在自己能看见的视线内,在街上买了一束干花,便沿街道走,他的脖颈上挂着和自己摄像机一样牌子的同款。

看样子他的腿脚不怎么利索,走几步就停一停,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对方好像要过来这边,但是必须穿过一条马路。
王嘉尔走到能直视清楚看到那个人的对面,等着对方抬头。

如愿以偿的,金发被城市里的微风吹动,段宜恩抬头,王嘉尔落入他的眼里。


王嘉尔耳边回响起三年前一个夜晚,海上呼啸的风和人鱼红到张扬的发色,那个灿烂到天地失色的笑容,和唇上冰凉的一吻。




段宜恩突然庆幸。

幸好,他还有一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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